我的“马上”叠的一定是debuff🙈🙈

不好吃的后续来了等文的小伙伴请别嫌弃

前文：1-3 

四·550W

程思佳联系不上马兆了。

五分钟在中子大厦坍塌那天变得格外漫长。秒针用了三百次的跳动，勾勒出大厦倒陷的轮廓，同时也倾覆了一直以来新世界坚不可摧的传说。不仅仅是十刹沙漠里的旧人类，连同新世界里的合法居民，谁也没有料想到，在中子城心脏处崛地而起的不可一世的擎天象征也会有变得岌岌可危的时刻。

大地震动的幅度不断变大，起初，人们还只是迟疑是不是发生了地震。直到无意间整个城市开始回荡起犹如金属扭曲一般的呜咽与哀鸣，他们才惊恐的将视线投向正在坠向大地的中子大厦。

尖叫、哭喊、爆炸、警笛、仿天空屏幕上政府安防部一遍又一遍播报着的紧急避险通知。一时间无数种可以表达混乱的声音，同奔逃的人们一起向中子城的各处蔓延。耸入云霄的庞然大物在沸起的浓烟与滚烫的火焰之中，发出最后的，如同作别一般的凄冽长啸。

没过多久，中子大厦倒塌的画面就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中子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ATP组织的反击异常成功，甚至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在被马兆称之为‘摇篮曲’的计划之下，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掠过了中子城上空的人造穹顶。

程思佳躲在距离中子城十公里之外的废弃停车场。天空传来轰炸机震耳的轰鸣声时，她抬头也只是看见残留在天空中一道道白色的尾巴。她的视线追随着那些白色的尾迹云，直至看见危于累卵的中子大厦……忽然间，一种极为不真实的迷离感迅速充斥在心间，某些深压在心底牢不可破的念头于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她遥遥观望着这一切，观望着中子大厦——现如今，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看见蓝天的建筑物。此刻，正在肢解中崩向毁灭，远远的，悄无声息。

她从来没想过，深陷生存漩涡的旧人类也可以推开新世界牢不可破的大门。

“顾左，我们成功了么？”犹疑间，她甚至一反常态，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连接器另一侧的顾左，努力让自己心里那阵模糊的虚无感化为实体平稳的落地。而随着传导器里一声淡淡的“嗯”。十公里之外，庞然高耸的巨大建筑物开始土崩瓦解。那一刻，于全世界的人们来说高高在上的新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叶颠沛的浮岛，不堪一击。

中子大厦的陷落渐渐趋于尾声，程思佳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她有些茫茫然。她忽然想起十刹沙漠深处，被笼在人工太阳下的拉格朗日墓场，那个不止埋葬了人类的地方……渐渐的，原本矗立着中子大厦的地方已仅余尘烟，远远的站着，再也无法一眼就能望到的中子城，他们也会在那里建立起墓碑，来悼念无法挽回的此刻么？

头顶上，十公里之外传来的波动惊起了鸟群。仿真鸟振翅盘旋在阴霾的天空，一声一声模拟着真实的鸟鸣，久久不去。

然后，程思佳就联系不上马兆了。

她本是想在马兆没什么起伏的音色里寻找一份真实。可‘马老师我们成功了’的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通讯器里一片寂然，像极了十公里之外那场没有声音的永诀。

而漫长的让新世界变得颠簸的五分钟过去后，马兆仍旧在中子城里。

他甚至还压在图恒宇的身上。

“放开我。”可以让程思佳安心的音色此刻同样不闻起伏，只是沉声后的神情却隐隐挂着几分窘迫。而依旧躺在他身下的图恒宇紧紧的扣住他的腰，不仅让他动弹不得，“是老师先动的手。”还张嘴就是有理有据的无法辩驳。“只是应激反应。”努力无视图恒宇眼中颇有些幼稚的故作委屈，“别得寸进尺。”马兆尽量调整着此刻内心的瞬息万变。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中子大厦陷落的那一刻，他就应该趁乱离开这里——“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地面上因为刚才动作幅度过大而被自己甩出去的传导器。但由于物理意义上的通讯意外受阻，接应他的人肯定已经因为无法与他取得联系，而按着早就定好planB离开了。

介于这种失联很大概率会让张鹏开展不必要的营救行动，马兆目前最为优先的任务应该是联系TTM分区基地。

但事与愿违。

身下，图恒宇手上的力度丝毫不见减弱，像是打定主意要讹他这把，半点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一时间，马兆也不知道是应该抱怨自己太遵从本能还是应该抱怨自己不够克制。

观察着马兆神情上的细微变化，原本还只是保持僵持状态没有打算更进一步的图恒宇忽然猛一用力。借着扶在马兆腰间的力道，半坐起身，一张脸毫无征兆的凑到了马兆面前。

马兆显然是没有防备图恒宇会有这样的动作，身体的本能先于了理性的判断，却还是没来得及躲避。一瞬间，呼吸就被迫纠缠在了一起。

视线触碰着视线，“老师刚才是害怕我受伤么？”

诚然是马兆，也无法应对这样的猝不及防。所以，额头撞上额头这件事，属实是应激反应。

“马……老师……”图恒宇捂着被磕得通红的额头，马老师这三个字说得尤为得咬牙切齿。反观因为情急倒是顺利脱身的马兆，此刻已经站起了身。同样通红的额头让已经恢复如常的冷静打了几分折扣，而居高临下看着图恒宇的气势却分毫不减：“只是应激反应。”老实又暧昧的回应，倒也让人听不出是在说哪一次的应激反应。

疼痛稍微有所缓解，图恒宇才随着马兆一样站起身。扶正有些挂歪的眼镜，复又看向已经坐到小沙发上的马兆：“五分钟过去了，需要给马老师安排住宿么？”脸上的神情颇显真诚。

马兆的视线并没有跟随图恒宇太久，对方再度看过来时，他便似随意的将目光落在了隔间外还在闪烁着的U盘上，听图恒宇这么问他，他不禁幽幽回问了一句：“在大牢里吗？”态度也格外认真。

图恒宇轻轻勾了下唇角，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向自己的小转椅，将身体掩盖在那张白色的办公桌后，很自然地拉开了和马兆的距离，一边笑着问道：“严谨如马老师，没有设置自毁装置么？”

马兆推了下有些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隐着些许的意味不明，他的视线已回到身前，低眉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耳边是图恒宇拉开距离的脚步声：“在图恒宇架构师面前，用处不大吧。”

图恒宇站定在小转椅旁，手扶着椅背，没有立刻回应。他像是又在经历一次沉着的疏远，且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缓缓侧眉，一双眸子灼灼的看着马兆：“万一有用呢。”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的如同自言自语，轻的马兆不忍再避开目光，却在将视线迎过去时，在那片全然没有想到的专注神情之下，顿了一顿。许久……“图恒宇。”像是在回馈这份专注一般，马兆情不自禁地喊了他的名字。

而在他的名字之后，在很长的一阵沉默之后，“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余下的时间，是更长久的沉默。

图恒宇转过头，第一次避开了马兆的眸子。他盯着玻璃墙另一侧的昏暗里，混在各种主机之间模糊的自己，“马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好奇我的事了？”言辞间浅浅几分干涩，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马兆看着图恒宇留给他的背影，越过背影看着玻璃上映着的图恒宇，他确实从来没有妄图在图恒宇这里得到答案。恰如四年来，图恒宇也没有对马老师的作为表现出过兴趣。

从前，一个世界一笔两端，纵使马兆自以为掌握了分寸，拿捏了距离，却仍旧难逃名为图恒宇的牵扯。那个人不紧不慢的和他维系着——他自以为是他主导的关系，不过分靠近，却在不断靠近。而如今，两个世界，各自两段，那一笔断开后，哪怕近在咫尺，也跨不过彼与此之间。

图恒宇递交辞呈那天，马兆似乎求来了他一直期望的得休便休。甚至没有过问自己学生缘由。他假式翻看着那份制式的辞呈，却在笔尖落在签名处时，没由来心里一阵被攥紧的疼。

那是丫丫走后，他们第一次那么近的见了一面。

“马老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终于，眼前沉默的序章来到了尾声，“马老师还记得550W么？”像是已经想好了说辞，“我们一起完成的最后一件作品——为了‘延续人类文明’。”图恒宇再次与马兆面对面时，“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MOSS。”脸上已经挂好了笑容。他扶正身旁的小转椅，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MOSS招募了我，关于他‘人在回路’的学习，自主决策是他们这一批AI的主要特色，MOSS既然选择我，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顺理成章的……”

“胡说八道。”

马兆打断图恒宇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凝眉盯着图恒宇，仿佛是在审视图恒宇方才的长篇大论，但他不是。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忽然困恼图恒宇试图把他绑缚在一个他明知道的谎言里。而现在，他若是再来讲述这个谎言……马兆缓慢的站起身，看了一眼图恒宇渐渐敛起来的笑容，在那个人面上彻底没有表情的瞬间，推开了玻璃间的门……毫无意义。

“马老师……今天的目的达到了么？”

身后，图恒宇的问题像是带着几分叹息。

“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吧。”

身后，是玻璃门合上时发出的摩擦的声音。

抽掉了控制台上的U盘，侧身抬眉，幽深的机房大厅，只有隔着一层玻璃的图恒宇那里亮着炙白的光。图恒宇如同他刚来时一样注视着他，他看见图恒宇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听见图恒宇说：“大战在即马老师，叙旧就到此为止吧。”

五·狂欢

马兆回来了。

毫发无伤。

程思佳扑过去一把抱住马老师的时候  哭的厉害。断断续续的话语里全是什么马老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马兆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脊，“传导器被我甩掉了。”像是一种解释更像是一种安慰。

马兆平安无事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开着T001一路扬尘赶回TTM在建基地时，通讯器抖动的屏幕上，张鹏的喋喋不休一刻也没有中断过。什么可把小丫头片子担心毁了，什么顾左差点又要黑进中子城，什么老马你没事真是我TTM的福分，回来给你接风。聒噪的老马一度想要弃车徒步，但最后还是忍了。

可等两个人真正面对了面，张鹏反倒安静了许多。

新世界——宣战了。

悬停在十刹戈壁上空的波频制导器在中子大厦倒塌的两个小时后，开始不间断的播报整个荒漠都能听到的关于“新世界向十刹戈壁的蛮荒人类宣战”的新闻。

显然，中子大厦的坠毁激怒了新世界的人们。实力的倾斜让一直站在天平上方的人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挨打。

而就在新世界义正词严的发布宣战演讲的时候，ATP总部也在第一时间向各大分区指挥传送了一份详尽具体的战备计划。

“有备而来啊。”是张鹏对这份计划作出的第一个评价，也是唯一的一个。

马兆风尘仆仆地踏进TTM总设计室时，与会气氛正十分沉重。最先听到的是张鹏这句意味深长的评价，最先看到的是TTM总设计室的展屏上密密麻麻的备战计划。

TTM几大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此刻都坐在这里，每个人的神情都谈不上积极。作为ATP中，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佼佼者，与敌人之间的差距他们比谁都清楚。在这个时候迎战……不，不论什么时候迎战，都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大多也都曾有过刀头舔血的过往。只是，有些差距并非是智可以破的。

会议的氛围一反常态的低沉，张鹏甚至省略掉了一直保留的点名发言的环节，大致讲述了计划重点，然后，“按着要求办。”就草草结束了这场事关重大的会议。只是临散会前，单独留下了马兆。

“马老师没什么想说的么？新世界的宣战。”搬着椅子坐到马兆身旁，看着马兆握着遥控器一页一页翻着展屏上总部发下来的备战信息，张鹏少见的没有任何寒暄就直奔了主题。“没有。”而回应他的则是马兆一成不变的干脆利落。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张鹏转过头，恰好遥控器的小红点就落在‘TTM分区的技术人员补充到ATP战时战备力量’这行字上。然后他就听见遥控器被搁回到桌子上的声音。

闻声看向被端端正正摆放在那里的遥控器，张鹏忽然感到一阵歇不过来的疲惫，“老马啊。”语气里更是掺杂了许多够，？……不到边际的惆怅，“你到底给总部提交了一份什么样的计划啊？”以及说不清的困顿与沮丧。

马兆转过头看向张鹏，正欲起身的动作在这样的话音间明显迟滞了一下。他不是没想到张鹏会问这样的问题，只是没想到张鹏会是这样的语气与情绪。他重新稳坐到椅子上，想着应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却看见张鹏缓缓的站起身，“我本来吧，以为中子大厦就挺诱人的。”一边向设计室外走去，“但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赌注远比中子大厦诱人。”一边说着。等站在了总设计室的门口，张鹏盯着淹没在黄沙里的天空，天空中迎风逆行的机械鸟艰难的煽动着翅膀，他问身后的马兆：“老马，你说……我们能赢么？”

没有回答。

不会有人质疑战争的到来，只是时间快慢。接受宣战的那一刻起，十刹戈壁就紧锣密鼓的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非战斗人员被撤离至地下堡垒，战斗人员整装待发随时响应。而当天夜里，ATP各大分区就均遭受到了不同规模的空袭。

“我反对。”

张鹏的铁皮小屋里，马兆穿着防弹服神色冷淡。张鹏凝眉间的抗议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铿锵有力，如今混着耳边的防空警报，更是让他心烦意乱。他看着马兆，“马兆，”第一次如此正式且严肃的叫了这个名字，“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马兆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淡淡的看了张鹏一眼，随即咔哒一声，将手里的马洛里安3516④拉上膛，插进了腰侧皮质的背带枪套里，“只是通知你一声。”

“马兆！”

马兆是趁着夜色在一片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离开的。张鹏站在小屋门口气急败坏的急呼甚至都没能让他回一下头。看着马兆单薄的背影渐渐融没进黑暗中，张鹏又一次无能为力的感知到马兆不属于这里，他甚至想象不出马兆应该属于哪里。

三年朝夕相处的时间，他从没有真正弄懂过人们口中的马老师。马兆和所有人都保持着刚刚好的若即若离，既不去好奇别人，也不给别人好奇的机会，哪怕这个别人是和他走的最近的张鹏。但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在马兆转过身，还没有完全走进黑暗的一瞬间，张鹏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一个无法辨别真假，却又让他十分笃定的念头：马兆早已料到了此时，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T001里，马兆照旧安坐在驾驶席上闭目冥神。笨笨趴卧在副驾驶的位置，偶尔会探究的抬抬脑袋，发出吱吱哇哇的机械摆动的声音。

今晚，素来空旷肃寂的十刹戈壁变得异常拥挤。穿梭往来的运载车辆陆陆续续在马兆的T001旁掠过。有认识马兆的甚至还会通过通讯与他打个招呼。戈壁四周，炸弹坠入黄沙发出的震耳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炸出的骤白亮光此起彼伏。

持续震荡的余波让T001的车身不住的上下颠簸，以至于马兆的手不得不一直扶着T001一侧的控制台。

他不会开车。刚上班那会是骑自行车，后来宽裕了买了一辆小摩托，再后来收了据说和他顺路的图恒宇有了上下班接送的待遇。所以，图恒宇把这辆谈不上美观，车厢又有些狭小的全自动驾驶汽车送给他时，他还问了图恒宇一起上下班不方便了么？那会，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对图恒宇来说意味着什么。图恒宇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就笑了：“我不在的时候，方便你出行，你也能带丫丫出去玩，外型有些基础，但系统是我全权负责。保证马老师满意。”马兆并不清楚图恒宇给这辆车赋予了什么功能，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开发完全。然而，每当他坐进这辆车里，总会忍不住想起年轻人脸上流露出来的自信与得意，意气风发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

指腹触在生了锈迹的地方，这辆车没能够经住十刹戈壁风沙的腐蚀，已经伤痕累累。

抖动的晶体屏幕上滋滋啦啦的闪了几下电流，在漆黑的驾驶舱内，挣扎着亮出幽幽的白光映在马兆的脸上。

屏幕里图恒宇看向马兆的神情不起分毫波澜，像只是为了花点时间过来看看。马兆无言的回应着，没有人主动打破此刻的沉默。而相对的沉默是被一阵剧烈的爆炸打破的。

谁也没来得及开口道别。

扎进身体里的玻璃碎片带起一阵一阵撕扯的刺痛。马兆在混沌中缓缓睁开疲乏的眼睛，大脑沉重如铁。有些费力的尝试着挪动僵疼的手臂，却在神经反馈出剧烈的疼痛的瞬间就停了下来。微微阖上眸子，等待了片刻，等待疼痛有所缓解，再睁开眼时，随着眼中的坚定，猛的咬牙提气，手臂迅速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借着一片残骸中燃起的火光，马兆艰难的辨识T001的各个部位。笨笨笨拙的将零部件归拢在一起，看见马兆醒了，高兴的抛下手里的碎片，飞快的驶了过来。视线模糊的盯着疼的颤抖的手臂，任由笨笨在身边蹭来蹭去。马兆眨了眨眼睛，睫毛上已经凝固的血液引起了微微的不适。他能感觉到哪里像是受伤了，但周身的疼痛又让他无法确定到底是哪里。

“马兆！马兆！你在听么？马兆？！”

意外还能工作的通讯器里，张鹏的声音充斥着焦躁与不安。显然是注意到了马兆这边的信号异常。

"活着。"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沉静，顿了一下又问：“张鹏，几点了？”

驾驶着飞机平稳飞行的张鹏在听见马兆熟悉的冷淡时瞬间松了口气，而听见马兆问时间又立刻警觉了起来，那辆T001虽然是辆老爷车，但还没岁数大到看不了时间。联想到刚才指挥部发过来的红色预警，“老马，你的那辆老爷车呢？”

通讯器里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唯独没有马兆的回答。

张鹏无奈的沉吟了片刻，“三点。”两个字说的十分不情不愿。

马兆努力稳住身体不再摇晃，尝试着向前迈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快天亮了。”他望着含混在黑暗里的漫天沙尘，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尽力而为吧。

“是啊，要天亮了。我们现在正在往新世界飞，我这支飞行编队的目标是中子城，你别说老马，你徒弟有两下子。”

提到去中子城，张鹏的兴致似乎又高了一点。而马兆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顾左。离开前，他特意将“摇篮曲”的数据U盘交给了顾左，少年接过U盘时若有所思的神情让马兆有些犹疑。却又因为想起张鹏那句“还只是孩子”而作罢。

“他找到进中子城的办法了？”

“他说你给了他一个U盘？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了，你别说，那疗效，新世界的AI就像睡着……”

溢着笑意的话语在顺口说出来的比喻间戛然而止，张鹏忽然便明白了过来——中子大厦不是赌注，中子大厦只是一个区区的试验品。

像是没有意会到张鹏话说一半的原因，马兆笑了笑，第二次尝试着迈出脚步，颤颤巍巍着缓解行动带来的痛苦。

“张鹏。”而后他说

“怎么了老马。”

“你知道MOSS么？”

“什么？”

“如果你见到他，请替我转达，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

“啥？什么人？啥玩意儿？马兆？马兆？”

通讯器滋滋啦啦一阵后陷入了沉寂，再也传不出马兆的声音。马兆低头看着身旁的笨笨，回头又看了一眼支离破碎的T001残骸，“走吧，笨笨。”

身体终于有了放松的迹象，不再是紧绷着的疼痛。图恒宇设计的T001他依旧没有完全弄清楚。但他至少又知道了一点：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会迅速弹出一个防护罩来保护他。虽然爆炸的余波会将防护罩震碎，但至少还是保住了他的命。

凌晨的戈壁干冷萧瑟，马兆瑟缩在外套里，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尽量在能力范围之内加快脚步，在有掩体的废旧墟骸中穿行。

天空中，ATP组织的机群一次次从头顶飞过。荒野上，无数辆运载车在快速飞驰。

与他们逆行的马兆像游荡在戈壁沙漠上的最孤独的灵魂。

不知道走了多久，第一缕阳光穿过层层黄沙，漫出天际的时候，马兆正小心翼翼的躲藏在掩体之后。在这里遇见埋伏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十刹戈壁的荒芜是旧人类最佳的防护。没有新人类愿意在这里浪费时光，更别提走进这么深的腹地。就连常年在这里生活的他们如果不是有无磁导航也不敢贸然前往。

马兆拧着眉，再一次被落在脚边的子弹逼退，而此刻伏击他的就是三个新人类。

枪声不间断的响在身后，马兆摸摸索索在口袋里好不容易的摸到了热感扫描仪，利落的确认了人数与位置后，给另一个掩体后的笨笨送去了一个手势。

阻击马兆的三个人确实没有来过十刹戈壁。战争爆发时，情绪激动的人们开始自觉的将正义披挂在身上，借由自身的优势，甚至等不及官方的组织。他们一路向西北，戈壁的黄沙很快迷失了他们的方向。却让他们遇见了磕磕绊绊躲避在掩体后面潜行的马兆。眼部的义体很快给出了这是一个旧人类的答案，不由分说的发起了攻击。

热情澎湃的射击过后，掩体后面异常安静。眼睛里的热感插件告知他们旧人类并没有死亡，仍然老实的躲在墙壁的后面，就当他们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攻击的时候，身旁另一侧的掩体忽然传出一阵巨响。

三个人瞬间一阵紧张，扫描过去，热感插件却一无所获，彼此不得不交换了眼神，犹疑着准备向声音的方向探去……

枪声连响了三次，短促刺耳……

但对此刻的十刹戈壁来说，却非常的微不足道。

喘息着看向倒在地上，躯体因为一阵阵电流而不停抽搐抖动的所谓的新人类。这是他第一次用枪，尽管这把枪已经跟了他三年。刚来ATP的时候，张鹏问他选择什么岗位，他回答的是：“我是文职，给我一把枪。”那会，张鹏扭着眉眼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却还是屈服于他这个不算委婉的要求，给了他一把枪。

但好在，第一次效果不算太差。

勉强挪动着开枪的手臂，将枪重新插回到枪套里。

“马老师，又见面了。”

黄沙遮盖了图恒宇的身影，马兆却依然无比熟悉这个声音。他缓慢的拖沓着疲惫又疼痛不止的身躯，走了过去。

隔着沙尘，图恒宇隐隐看着地上还在抖动的三个人，转而看向走近的马兆，语气里有些调侃的意味，他问：“马老师，人类的文明里会包括今天所葬送的一切么？”

马兆无声的看了一眼这个小自己十三岁的男人，而后不做停留的迈步擦肩过去。图恒宇转身，几步跟上马兆，与马兆并肩时，伸手想要抹去马兆发丝间的血迹，却被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马老师是在跟我生气么？”

年轻人流露出的不加掩饰的委屈让马兆微微阖了阖眸子，站定下来，无奈的叹息道：“图恒宇，这不是你我之间的归途。”

图恒宇也随着马兆的动作停止了前进，眼前平坦的空地上，一层层黄沙温顺的随着风浮动，“但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谁会把命脉掩埋在敌人的腹地。

在战火还没有洗礼这个世界的时候，奥佛斯平原勃勃生机的绿野之下，全球AI网络服务器被设置在了这里。而今，十刹戈壁的腹地里依然掩藏着这个早已被人遗忘的秘密。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里的？”马兆缓缓蹲下身，手指刚要触碰掩埋着地下身份识别器上厚厚的沙土时，“一开始，算是MOSS送给我的投名状。”就被同样蹲下来的图恒宇轻轻握住了。“他招募你，还要给你投名状么？”马兆微微挣了一下，图恒宇也没有继续坚持，松开手接过了扫去沙尘的工作。“毕竟这么优秀的架构师不好找。”一边清理着身份识别器，一边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嘴里的话倒是不假。“图恒宇。”奈何马老师并不领情。

终于，图恒宇从口袋里找到那张已经陈旧泛黄的身份识别卡，轻轻放在了身份识别器上。

常年没有运转过的通往地下的圆形大门，在一阵吱嘎声中，笨重的联通了两个世界。图恒宇伸手扶住有些不情愿被帮助的马兆：“走吧，马老师，我们的新世界。”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盘沿曲折的台阶缓慢的向地下走去。

“并不是所有的数字生命都相信人类。”图恒宇的声音平静的回荡在空旷的地下世界里，“19位高参，没有人与我的立场相同。”清冷而又孤寂。“至于会帮助人类的AI，”泯然间，“马老师，MOSS只是MOSS，”他放慢了脚步，“无法代替所有的AI。”眼前，是地下服务器中心久不见天日的大厅。

大厅里一片寂然，只有一盏小灯亮在宽阔的大厅中央。图恒宇回过身看着行动有些缓慢的马兆：“真的是人类自己选择了战争么？”

马兆拾起落在地上的视线，抬眉看向数十级台阶之下的图恒宇。幽深的地下世界，只有透过地表那扇门才能透进一些光亮。那束光亮落进年轻人深邃的眸子里，未惊起丝毫波澜：“马老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有些艰难的从那双眸子里挣脱出来，马兆再一次低眉，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一面向图恒宇走近，一面缓缓道：“战争开始后，这里就从地图上消失了。我是无意中在一个地质学家那里发现了一张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纸质地图。借用了一点他的专业知识，以及对你的窃听与侦查，最终确定了位置。”

最后一步落地，马兆站定在图恒宇身前，抬起头，“之所以没有进一步动作，是在静待时机……如果时机选错，会连累你。”向来沉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有太多是图恒宇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图恒宇迎着马兆，而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马兆想要向后退步之前，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马老师，逃一次还不够么。”随即就被猝不及防的推了一把……

枪声响彻在整个地下服务器大厅……

激荡起一层又一层，连绵不断的回音……

马兆护在图恒宇的身前，强烈的重击让他一瞬间失去了对声音的控制。模糊的视线里，不远处顾左端着枪，眼神里是面对这一切的惊慌失措与不解。而那种不解让马兆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若干个小时之前，少年为什么会在流露出若有所思了……

“图恒宇，我和你不一样，”被图恒宇小心且紧张的拥在怀里，马兆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没有你那么充裕的时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声音里的颤抖，“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不想连累你。”

马兆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归于沉寂。陷入无尽的黑暗前他听见有人不停的叫他老师，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执拗，那一刻，马兆非常想回应一句——这里没有你的老师。

图恒宇一直觉得在他和马兆两个人的关系里，主动的永远都是自己。他那沉着内敛的老师并不热衷于表现强烈的情绪。而现在，他感受着怀里的重量，“老师……”忽然意识到——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是他明白的太迟了。

他紧紧环住怀中气息渐弱的人，嘴里不停喃喃喏喏着——老师。

张鹏见到了MOSS。

和他所预想的并不太一样的MOSS。

攻进中子城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宣战的第二天，ATP的主战力量就以前所未有的雷霆之势攻进了新世界的六座主要城市。新世界最强的AI防御似乎在一夜之间就都陷入了瘫痪。而等过于依赖AI技术的新人类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中子城的繁华街区，在一个监视器下面，张鹏听见有人叫住他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遇见了鬼。直到确定是一台监视器在说话后，他才像是安心了一些，随后他就听见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张鹏队长，你好，我叫MOSS。”

张鹏并不知道对着一个监视器说话在新世界算不算正常行为，甚至不知道默认MOSS知道马兆算不算合理：“马兆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但既然都碰见了……

张鹏觉得自己对情感谈不上细腻，多数时甚至可以说是粗枝大叶。但敏锐的察觉到身边人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却不在话下。但这种敏锐绝无可能像今天这样细致入微。先是关于马兆，现在是关于AI。要了亲命，他居然感觉一个AI在向他流露不舍……

他将马兆的话转告给MOSS，而后过了几秒，MOSS问他，他问：“张鹏队长，如果MOSS‘死去了’，会有人愿意来救我么？”

MOSS并没有等到张鹏的回答。监视器红色的灯光熄灭的那一刻，中子城上方，穹顶天空的巨大玻璃板发出了一阵阵响彻整个中子城的破裂声响。

不多时无数晶莹的，映着各种各样的中子城的玻璃碎片，开始缓缓坠落。

穹顶之上，阳光在碎片中渐渐流溢出光彩，蔚蓝色的天空缓慢的展露了出来……

数千公里之外，十刹戈壁上，爆炸骤然冲击天际。天空中，机械鸟甚至没来得及模仿振翅的声音与动作，就淹没在了滚滚而来的热浪里。

爆炸从远及近，由小及大，涌进了中子城。

剧烈的晃动过后：“妈妈，是天空！”

稚嫩的童声如同滴落在向日葵上的晶莹露珠，划过娇嫩的花瓣，啪的坠入泥土里……

“是天空！是真实的天空！”

六·马老师

“图恒宇，这个世界就像一幅拼图，拼上的都是早已安排好的，缺少的才是至关重要的。”

在图恒宇眼中，寡言沉默的马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懂的人，和丫丫一样好懂。很多时候很多事，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无需多费心思，一抬手一投足就能以表及里。所以……丫丫离开的那一整年间，马兆的躲避明显到无需附加任何说明。

当别人还在感慨马老师不愧是马老师，经历过那种事还能一切如常时，图恒宇却已经看穿了马兆不动声色的刻意与躲闪。

然而，每及此，图恒宇就会忍不住意外，原来马兆那样的人也会自欺欺人。可又不忍心去苛责，毕竟他图恒宇……又何尝不是。

每当他触及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情绪，不，不，他甚至不敢与马兆有任何情绪上的接触。

两个人默契地保持着自以为的安全距离，连一次靠近的试探都不曾肖想，更何况是给予彼此一个救赎的搀扶。

他们无比清醒的意识着，他们谁也救不了谁。

离开数字生命研究所后，图恒宇时常会想，如果马兆阻止了他，他们的未来会不会不一样。可实际上，没有什么如果，那时的图恒宇只想从那种麻木的疼痛里解脱出来，不计任何后果。而他的马老师内敛含蓄，克己复礼，对他自然不会有所阻止，哪怕有，也一定是图恒宇未能领会到的暧昧不清。

“图恒宇架构师，AI也会因为理念不和而自相残杀。”

至于他离开研究所的契机……

MOSS第一次将这个概念告知图恒宇时，图恒宇甚至没有丝毫过度就立刻明白了过来：不论是元代码还是“人在回路”，AI也像人一样，有基因与环境认知的区别。

不是每一个AI都会称呼自己为MOSS，亦不是每个AI的元代码都是“延续人类文明”。

“MOSS会帮助你达成你的复仇计划，希望图恒宇架构师在帮助MOSS进行“人在回路”的学习的同时，也能协助MOSS完成MOSS的任务。”

这场交易以他和马兆决裂为代价……

一手促成了研究所的关闭，马兆的失业。他天真的以为，只要力气用的足够大，终能将马兆推离这一切，从而有一天，他的老师也能够过上真正意义的普通人的生活。

至于他……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成功，甚至没办法保证是否能够活下去，但至少有一点他无比确信，为了复仇他可以倾覆一个世界……

他已经走在这条不归路上了，他不想在这条路上再看到马兆的身影。他希望若干年后，马兆想起他时简简单单的说一句：图恒宇，挺好的。

此生足矣。

只是这些……都是他从前以为的，是三年后又一次在中子城见到马兆时的从前。

三年前，马兆离开中子城前往十刹戈壁那天，图恒宇站在新世界最高的地方，遥遥看向融进芸芸众生的马兆，看着那个人在坐进T001前，回头望了一眼中子大厦的方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所能看到的只是马老师一个模糊的白点，他所能听见的只有高耸进云端的寂静。他所能回想起的，只剩下他递交完辞呈准备离开马兆办公室时，马兆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图恒宇，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无比坦诚，坦诚的像个孩子。坦诚的，让图恒宇一直以来的坚定……差点前功尽弃……

在那种时节，他的马老师竟还在奢求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后来，在中子城地下交易的门店里，他开门见山的问过马兆：“这就是马老师想要的普通吗？”

给予他回应的，是他习以为常的，马兆一贯的无动于衷。

而被分割在两个世界后，他勉强自己和马兆保持着新旧世界该有的距离，纵容马兆那些从来没有成功过的所谓的‘伏击’来作为他们“决裂”的证明。眼看着马兆在通缉榜上的排名越来越靠前，悬赏金额的位数越来越多。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他设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真的会死在老师的手里，却从来没有想过老师早已和他一样，搭乘了那辆去往死亡的列车。

那天，马兆带着那个小丫头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中子城，图恒宇便意识到时机成熟了。三年的时间，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能够确保马兆绝对安全的时刻……

他想，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马兆的人，他原本这么想，直到他在最后一刻才察觉到马兆同样在等……

而那一刻，他没有丝毫挣扎，便妥协了。

一直以来，马兆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合适的距离，合适的方式，保护着一个叫做图恒宇的男人。

病床上，马兆阖起的眉睫微微颤抖了一下。

七·天空城

“头疼。”

马兆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图恒宇原本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而后就看见顾左停止了哭哭唧唧的行为，程思佳扯着男孩的后领，“走啦走啦，别打扰你师父师娘的夫妻生活了。”一边说着，一边非常不客气的拽着人往外走。

看着被程思佳拽走的顾左临走前不客气的瞪了自己一眼，图恒宇毫不在乎的又续上了削苹果的动作，呵，师娘，啧，年轻人。

马兆不知道图恒宇发出的轻微声响与细微的表情变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躺坐在病床上，浑身酸疼，抬眼皮的力气都懒得费，但看着图恒宇时，就会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快要溢出来的安心。

将切好的小块苹果递到马兆嘴边，“中午想吃什么？”

“你做么？”

“emmmmmmm”

“好好说话。”

马兆刚醒来那会只觉得身边吵得不像话。如果不是隐隐听见大夫说什么只是震荡疲惫引起的昏迷，他可能怀疑是谁再给我自己准备治丧委员会。

“老马！马叔！你没事太好了！”

程思佳的恸哭确实太像哭丧了，非常的不吉利，如果没记错，他防弹衣是穿在外头的吧？他们不会没看到吧？不会吧？不会吧？

“师父……”而顾左刚开始准备自己的表演。

“闭嘴。”就被马兆沙哑的声音制止了。

顾左委屈的看着还依然虚弱脸上没什么血色的马兆，他只是想跟老师解释他偷偷安放跟踪器完全是出于担心，至于开枪也只针对图恒宇，毕竟是个反派设定。

图恒宇：你礼貌么？

马兆的出院手续是图恒宇偷着办的，一想到张鹏可能会带着好几百号人在医院门口列队庆祝，他就一个头两个大。马兆无所谓的将一切都授权给了图恒宇，图恒宇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马兆离开住院部大楼时，耀眼且真实的阳光，让马兆不禁愣了一下。

他抬头，明晃晃的太阳映得他睁不开眼睛，向着阳光伸出手，细碎的光被握在他的掌心里。

“中子城改名了。”图恒宇弯身，附在他的耳边，“现在叫天空城。”

战争结束了，在战争开始的第三天。

AI时代在一场无法查明原因的爆炸中落幕。

全球AI瘫痪，距离重新设计组建还需要三年时间。

服务器的恢复建设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新旧人类的战斗在天空太阳重新归属大地那一刻戛然而止。

新的生活里缺少了一些便利，但好像又多了一些自由。

象征AI时代崛起的中子城，正式更名为天空城。

尾声：

图恒宇架构师：

人类的命运在于人类的选择，依附着AI的人类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与能力么？

—全文完—

注：①TTM是取自小说《时间机器》

      ②借用了王晋康老师的《拉格朗日墓场》的小说名

      ③中子城设定借鉴了2077的夜之城

      ④赛博朋克2077里的一把手枪

关于图马（这段是写文之前就写好的，有西皮滤镜慎看）：前两刷对马老师是觉得在引导图恒宇，第三刷发现四个细节大概推翻了这个想法：第一个马老师全片看过时间三四次，这应该是他的一个习惯，更何况有确切时间的时候想要确认是人之常情。第二个，刘培强参加航天员测试的时候，两次提到生死，情绪起伏较大时，马老师都转头看了图恒宇，第二次看的时候甚至因为有人进来慌忙就把脸别过去了，他慌什么！第三个，马老师临死之前，将密码交给图恒宇的时候，他和图恒宇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唯一的办法，但那会马老师并不知道图恒宇会死，所以才说了那句话，依然有让图恒宇释然的意味。最后一个细节，他挥手让图恒宇离开的手势，是不是像极了慈爱的长辈！他甚至还笑了。他是懂图恒宇的，这个懂不仅是理性，也是情感上的。只是情感表达非常的克制。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引导图恒宇，实际上，他理解图恒宇，理解图恒宇的执拗，但他又想在不伤害图恒宇的情况下，保护他。他跟图恒宇的对话里，既有情感空间，又有理性判断。

以下是带了西皮滤镜的过度解读脑洞：北京根服务器，实际上谁去都可以，那么马兆猜测月球危机跟上传丫丫有关，提到天使还是魔鬼，把责任推给了丫丫，以此作为理由，但这到底是理由还是借口？图恒宇也有一个小细节，啊，不，两个，一个是刚进入数字世界是疑惑的，直到拯救世界他看起来都没法确信自己已经是数字生命了。第二个moss讲述完他的计划，图恒宇说自己已经死了时是确信的，这两点可以推出，37年的图恒宇对数字生命的感悟和58年的图恒宇是不一样的，37年的他还没有横遭变故时应该是和马老师差不多的理念。所以，两个人在志同道合这里应该是一致的，只是后来的事情，让他们的处理方式不再一样了。

以上，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辛苦大家了